這不是普通的讀後感,是帶著感情的宣傳文,說明為什麼應該要買一本宏文兄的新書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來好好閱讀!
這本書,是林宏文這三十年,採訪台積電為主的晶片產業史,藉以暸解台灣半導體的現況與未來。
(警告:以下純屬個人感想,近3000字長文慎入)
半導體干我什麼事?
一個簡單的小事說起。
七年前我公公中風臥床,生活完全不能自理,請了菲籍看護來照顧。週日看護休假的時候,我們一家人就過去照顧,有次我跟女兒說,英文要學好,以後才可以找到不錯的工作。
剛升上國小一年級的女兒說:『可是BeBe (菲籍看護暱稱)英文也很好!』
是的,菲律賓會講英文的人口多,甚至是一些很優秀的人,都跑到海外打工。
當你能力很強,又會講英文的時候,你需不需要去外國打工?這就是國力的問題,而國力跟什麼有關係?跟經濟最有關係。
頂流Podcast頻道〈股癌〉謝孟恭在某集講大同事件時,他提到了黃國昌,基本對於大同的事情,他是市場規則派的,但是對於黃國昌認為台灣不需要另一個台積電這個說法,感到非常可惜(我說話比較客氣,要知道癌大講什麼可以回去聽聽看)。黃的發言也讓我很感嘆,台積電這個護國神山對於台灣經濟的影響,就連政治人物都不太了解,如果這本書早出個三年,許多非理工科系就可以更了解台積電是怎麼帶動產業,瞭解它的重要性了。
半導體跟我相關的事
2008年,我母親腦溢血倒下,我下午回家發現,就叫救護車送到桃園地區醫院,但加護病房已滿、急需轉院,多方聯絡再加上等醫護人員上車,在救護車上已無生命跡象。
晚上八點抵達龍潭醫院時,急救後又恢復了生命跡象,但說實在話,腦幹受損很嚴重,因此說是救起來,不如說,比較像是死人救成了活死人。
我從下午就一直聯絡在台積電工作的弟弟,打了很多通電話,弟弟沒有接。
我可以明白,弟弟不是在無塵室,就是在嚴肅的會議上,他不可能接聽。
我弟弟台大化工所畢業,全國碩士論文獎得主,當完兵後就進入台積電工作,上班第一年,後頂壓力性掉髮。
弟弟是個人才,若是去唸博士班,還有國家補助月薪,但因為當時股票分紅還不是費用化的時代,對經濟不富裕的我們家庭來說,弟弟的選擇一定是台積電。
八點多,我終於透過台積電的公司電話,透過他同事輾轉傳話給了我弟弟,等他來到醫院,我只跟他說了一句話:『要有心理準備,你不會見到醒著的媽媽了。』
母親從家裡搬上救護車時,我注意到她的手去拉了衣服下擺,雖然不能言語,但她應該是下意識擔心衣服被掀起來不好看,她是一個非常注重儀表的人。一路上我一直在跟她說,媽媽你沒事的,爸爸跟我都在,弟弟很快就會來。
等弟弟來時,其實母親已經走了。
這本書一開始就說了,員工超時工作,勤奮努力,造就了一流的競爭。看完這本書,感到台積電扛起了一塊台灣經濟,對於台積電的些微怨恨,也有消解。
我在台大念研究所的組別是生物工業化學組,我的題目是研發血糖測試的新材料,因為糖尿病的血測是很大的市場。當時,每片血測都是用貴金屬電極,也就是在測試片上薄薄鍍上一層貴金屬,教授請我先走一遍貴金屬的成果,然後用自製的碳漿,嘗試取代貴金屬。
我到電機所,修習當時呂學士教授的半導體課程,身為一個主修生化的外系女生,那時教授還問我:『你覺得電腦病毒算不算生物?雖然是無機的,但會動會繁殖….』
拜教授之賜,我得以進到電機系的舊無塵室(說實在話,就是學生等級的,還被戲稱蚊子無塵室,這太誇張了,我是沒看過有生物在飛啦),換上無塵衣、在門口被大吹特吹,進去裡面搞濺鍍(sputtering),簡單來說,是用電漿對靶材料進行離子轟擊(ion bombardment),而將靶材料表面的原子撞擊出來,這些靶原子以氣體分子型式發射出來,降落到基板上,就會是薄薄的一層了。
說薄,印象中也是幾百微米,這對現在的半導體來說是哥吉拉一樣的巨大。
靶材料(Target)是純金的,真的很純,約莫50元硬幣大小,我進去打了幾次,結果不太好,教授就把我派去工研院濺鍍,我自己開車去,在空曠清冷的某所內見到了博士,他看到我來說,『喔,那我去拿Target來。』
結果他拿來的Target竟然有一個兩手捧著的碗公大小,我眼睛都亮了,金到不行的、純金的啊!
博士還淡淡說,這裡是研究等級,不能跟台積電那種工業等級相比,你懂吧?
回到電機所,考試前教授說:『我們半導體產業要打敗其他國家的關鍵是什麼?這題會考,誒,學生化的,你覺得關鍵是什麼?』
我:Yield?
教授:很接近,你會有分。
(現在看數位時代的介紹說車庫一姊,不務正業的理科生,是不是有感覺了?)
半導體跟我現在工作的公司的事
這本書,我相信很多同事閱讀下來,也會發現很多跟公司有關的事。
客戶成功,台積電才會成功,利益是綁在一起的。
這跟我們公司很像,因為我們是軟體服務公司,客戶越成功,我們就能得到更多客戶,而客戶賺錢我們也跟著賺錢。如果說,客戶用了我們的軟體服務,成不成功跟我們毫不相關,就好像市面上賣斷的服務,收一次錢,事情就做完了,那怎麼會有跟客戶一起創造榮景的可能?
市面上很多客戶都在比較成本,吃的魚油趴數越高越好,但系統服務費趴數是不是越低越好?那些收一次性費用的、只收年費的服務,後面就是放生了,因為服務沒帶來利潤。
反過來,因為有合理的利潤,因此經營顧問對於客戶的成長都很eager(用中文講飢渴有點怪怪的,或者說有企圖心),會很用心輔導客戶。
當然,以書上來說,面對高端客戶的嚴格要求,造就了台積電的強大,我們也有許多高端客戶,滿足他們讓我們更強大,這是好的結果。
另外一點就是訂價。
身為市場上的領頭羊,後面緊追的就是Fast follower,越接近者,越會模仿商業模式,並且用低價競爭。但好的客戶是看成長、看會員經營,比較整體通路成本、投入產出,而不是去比較單項價格。
20元的蘋果,跟60元的蘋果不會是一樣的品質。如果拿20元的品質去賣60元,早就從市場上消失了。
我們的客戶是品牌電商,為什麼要做品牌,就是因為要創造附加價值,無差異性的東西,就是比價格低,有品牌才有毛利,這個大家都懂。如果今天永遠就是走薄利多銷,沒有把品牌做起來、會員經營起來的打算,那還真的適合價格較便宜的開店平台。
應該要更專注在創造價值,因為只有價值考量,而不是價格考量。誠如張忠謀所說:『要在價格以外的領域,超越競爭對手。』
當然,訂價不是固定的,隨著市場,要跟台積電一樣每年固定降價,或者是逐年調漲,張忠謀都指定接班人董事長要參加,顯然這需要一個專門的會議。
做好本業,和產業共榮的策略
跟產業共榮這件事情,我有很深的體會,老闆選的戰場是:把EC做好、會員做好、相應的行銷工具做好。至於其他商業軟體,ERP/POS我們儘量配合串接,另外倉儲配送也跟有規模的物流整合,像是新竹/秋雨/Boxful. 術業有專攻,不搶人家的飯碗,好像一個聯盟。
以前我老公在美國幫一家賣高爾夫運動的公司搞外銷,有次回台我們拜訪了一家鐵桿公司,我才發現這家公司的市佔率是世界排名的,非常厲害!我問說你們公司只賣鐵桿嗎?老闆說,對啊,我們就是專心把鐵桿做到最好,其他握把、球頭對我們來說都不重要!
鐵桿公司老闆這番話,也影響到我後來在前公司做網紅發案中心,當時內部也蠻多聲音,認為我們只做服務不簽經紀,取代性太高,這一定走不長,但是現在經紀很多都跟網紅翻臉互告了,幾家倒了,活著的公司有主力在經營綜合頻道,也有主力是銷售課程,說來當初沒有踏進經紀不見得錯,專心做好服務,還是有自己的一片天。
本來半導體也跟我老公相關,但是就不寫他了,在兩家上櫃記憶體公司擔任外銷經理多年,中間還曾經創業變成個體戶專賣DRAM,結果跌成什麼樣子。他的事,還有我買力晶慘兮兮、之後變力積電竟然還回本,大概又可以寫一個長篇。
林宏文這個人
我去環宇電台〈交大幫幫忙〉受訪,然後三年前我帶著時任網紅的兒子去採訪他。宏文兄一直是知識豐沛、態度又親切的人,在採訪的那集他說,國中生可以省下喝珍珠奶茶的錢,去買台積電的零股。因為青少年擁有公司股票,就會關心公司的盈虧,從而關心產業和社會。
真是真知灼見。
(不過我兒子回家之後跟我說,要買零股,他想買巴菲特的Berkshire B! 他218買了4股,現在約是349,也不錯)
我們也都是數位時代雜誌專家觀點的作者,每次宏文兄的產業文章出來,我特別會去看他的『見解』,因為他對產業的理解,以及過去國際情勢的判斷,都讓他的看法更有被驗證的價值。
這本書,值得所有關心台灣產業的人看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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